朱翊钧微微触动,认真地看着他。
张居正道:“历史上,亡国之君多善文辞,如隋炀帝、陈、李二后主,还有北宋的徽、钦二帝。倘若把他们放在词人里头,亦居优列。追求浮华香艳,满足于吟风弄月,到头来,只落得仓惶辞庙,垂泪对宫娥。皇上,这些历史教训,万不可忘记。当然,诗词歌赋可以学,但浅尝则可。皇上的主要精力,还是应放在如何驾御天下,掌握国计民生的大学问上头。”
朱翊钧道:“朕明白了。”
接着又说起另一件事:“朕用早膳时,听说被蔡启方告下的那个吴和,昨夜里服毒自尽了。”张居正点头道:“臣也听说了,蔡启方与莫文隆的两道奏本,不知皇上及太后如何处置?”朱翊钧道:“两道奏本不是都发还内阁,请先生拟票吗?”张居正说:“臣是有一个想法,但恐怕不合皇上旨意。”
“什么想法?”
“蔡启方弹劾吴和,臣本想请旨对吴和严加惩治,现在吴和既死,惩治就谈不上了,但仍须降旨严斥,以此警告内侍,避免今后此类事情再次发生。关于莫文隆奏本所言之事,牵扯到朝廷财政大事,臣认为要慎重对待。国家财政如此困难,其因在收与支两个环节上都有问题。杭州织造局用银,按莫文隆说法,只需花二十万两银子,就能办八十万两银子的事情。臣想就此事展开调查。如果莫文隆所言属实,就要坚决改过来。事实上,据臣所知,杭州织造局冒额请银之事,绝非个案。治河、漕运、屯边、茶马交易诸多方面,都存在类似问题。臣准备抽派六部相关官员,对朝廷多年不曾改易的用银制度逐一核查,凡有冒领滥用之处,坚决予以纠正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