惊寰忙介绍道:“是舍表兄何若愚。”
国四爷笑问若愚道:“当日到忆琴楼去劝如莲的是阁下和令尊夫人么?”
若愚不知该怎样回答,只微一点头。国四纯还没说话,那边周七早喊起来道:“出主意的是何大少呀!国四爷只告诉我是姓陆的亲戚,我还说要把这出主意的宰了,想不到是何大少!我……”
国四爷向他一摆手,又对惊寰道:“阁下和如莲决裂,是为她认识了朱媚春,她所以认识朱媚春,是为诚心要阁下伤心决断。至于如何要和阁下决断,这位令亲很知其详,请他说话,比从我嘴里说有力量。”
说着又向若愚道:“阁下当初所办的事,也是一片热肠,我很佩服。不过如今如莲已眼看就死,决无生望,您所疑虑的事再不会发生,年轻人口头要留德行,不可使死者身后还蒙不白之冤。请你把和尊夫人到忆琴楼的原故,细说一说。”
若愚被国四爷在众人面前逼住,不能狡展,又想如莲果已垂危,何必教她九泉饮恨?便硬着头皮,对惊寰把旧事重提,说起当初惊寰夫人如何替自己受冤枉,自己如何心中负咎,如何劝你不听,后来如何在习艺所里想起主意,教周七和罗九等给你和如莲破坏,如何周七背约,计策失败;从上海回来以后,如何被夫人逼迫,如何到忆琴楼去求如莲,如莲都说的什么,自己夫妇又如何连激带劝,如何得了她的允许,如莲如何定的日期,如何的守信不误,都说了一遍。惊寰听着在屋里转起圈来,国四爷叫道:“站住,这一节你明白了,听我接着说。从令亲夫妇走了以后,如莲哭的泪人一样,把我请去,将细情都说明了,和我讨主意。我劝她不可为别人误自己的终身。如莲只一根脑筋,说是若不绝了你,你太太要死了,更害你做不成人,宁可她自己死了,也不愿教你落个损坏名誉。而且又不肯对令亲夫妇失信。她说的条条有理,我这个老头子一世就受了书的毒,一听她所据的理很正,又看她是个妓女,舍了你还能嫁别人,竟而给她出了主意,借重那朱媚春,教你吃醋。头一天在松风楼,第二天在她那里,都是你耳闻目睹的了。痴儿,你只觉他们亲热的肉麻,哪知是专为唱戏给你听,他俩连衣服都没沾到一处。而且除去见了那两次的前后,他俩也永未曾见面。你还疑惑媚春住过她许多次呢!我七十四岁的人,敢发誓和你说,那朱媚春是永不能人道的,他是个天阉呀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