达吕犹豫了。现在太阳已升高,烧灼他的额头了。他折回几步,开头还有点游移不决,随后便毅然决然了。他走到山丘脚下时,已经浑身冒汗了。他急速登上山丘,气喘吁吁到了山顶。晴空下,南面乱石场一目了然;再看东方,平野上已经升腾起一片热气。达吕心头一紧,发现那阿拉伯人在薄雾中,正缓步走上入狱之路。
不久回到学校,达吕伫立在教室窗前,却视而不见那青春怒放的阳光从高空蹿下来,在整个高原上撒欢儿。在他身后的黑板上,在弯弯曲曲的法国河流之间,有一只笨拙的手留下一行粉笔字:“你交出了我们的兄弟,要偿还这笔债。”达吕望着天空、高原,以及高原那边,一直延伸到海边的看不见的大地。在这片他曾无限热爱的广袤土地上,他形影相吊。
约拿斯 ——或工作中的艺术家
将我投进大海吧……因为我知道,正是我把这场大风暴给你们引来。
——《旧约·约拿书》[1]第一章第十二节
画家吉勒贝尔·约拿斯相信自己的福星,而且只相信这颗福星。这并不排除他尊重甚至赞赏他人的信仰。不过,他自己的信念并不与品德相左,因为他隐隐约约地认为,获得多少都理所当然。因此,大约到他三十五岁的时候,十来位批评家突然各不相让,争夺发现他这个天才的荣耀,而他却毫无惊诧之色。他那样宠辱不惊的态度,有些人归之为自负,其实恰恰相反,完全可以解释为一种自信的谦虚。约拿斯将这归功于高照他的福星,而不是他才华出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