围绕这位乡贤,我已经读了一年的书。但他的身世仍然有大量的空白。那大概是2022年10月的事情。听到我决心写陈炽,曹老既是鼓励,又是担忧。因为这个人物在北京的史料多为空白,少有记载。而他的历史地位,他的人生价值,恰恰是取决于在京城参加维新运动。在陈炽的故乡,也只有出于俗套近于荒诞的传说。曹老是一位严谨的学者,这些传说,这些书信,只是岁月的证据,无法为他提供学术的拓展,进入文本的建构。而他慷慨地提供资料,当然是出于一种厚望,希望我延续他当年的事业,开拓更大的文化空间。
那个秋日,我坐在曹老的客厅里,一边听他讲当年的往事,一边用手机拍下一页页手迹,以备打印和阅读。得到这批书信后,我发现陈炽这个题材不但打开了晚清的时空,还打开了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梅江边的往事。我突然觉得,曹老与乡野遗老的持久通信,本身是富有意味的形象。我更加坚定了从传记转向长篇历史小说。这样可以打开更为宽阔的时空,容纳更为丰富的素材。我要表达的陈炽,不能只止于生前名,还可以有身后事。我更大的理想,不再是塑造一个人物,而是塑造一片故土。但我知道,这种创作办法肯定有悖于曹老的期望。我知道一个严谨的史学专家,对漫无边际的虚构会是多么讨厌。那等于忍看继续为陈炽孳生出无数的传说。“大事不虚、小事不拘”的套路,从来没有让史学家信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