真不忍让这个孤苦伶仃的老太婆,老在这清清凉凉的地方住着。他低头想着,很快地开着脚步走了回家。
到了家里时,倒是喜出望外,童老娘今日健旺如常,拿了一只大鞋底子,站在房门口,一面看天色,一面拉着麻线纳鞋底,手拉了麻绳窸窣作响。老五笑道:“你老人家好了,也罢也罢。”说着偏了头向老娘脸上望着。童老娘笑道:“你看我做什么?我要是发了摆子,我还不会躺下吗?”童老五笑道:“若是知你老人家身体这样康健,我就在秀姐娘那里多坐一会子,她一个孤孤零零地住在那大屋后面,真是显着凄凉得很。”童老娘道:“我也就是这样说,若不是为她那样孤单,我为什么天天跑了去和她做伴,不过这样做,总不是办法。依着我,还是把这台戏的主角快快弄下乡来吧,有了这个人在这里,母女有个伴,哪怕终年关在那披屋里,她们也不嫌闷了。”童老五听了他母亲的话,靠着墙壁坐在板凳头上,两手环抱在胸前,半低了头,垂着眼皮,只管看了地面。
童老娘道:“你还有什么想不开的?既然给人家帮了一半的忙了,你就索性帮忙到底。”老五依然眼望了地面,并不抬头看他母亲,只略微将头摇了几摇,也没有作声。童老娘道:“什么意思?你觉得有些为难吗?”童老五又沉思了有三四分钟,才抬起头来,因道:“我所觉得困难,不是……”说着,将上牙咬住了下嘴唇皮,摇了摇头道:“我所认为难办的,就是……”童老娘道:“怎么着,你是十八岁的姑娘,谈到出嫁有些不好意思吗?”童老五道:“我还有什么不好意思,只是人心隔肚皮。我们这样做,尽管说是侠义心肠,可是那不知道的人看起来,必以为我们存着什么坏心思,想占人家便宜。”童老娘道:“鬼话!清者自清,浊者自浊。有道是事久见人心,她秀姐是三岁两岁的孩子,拿一块糖就可以骗得走的吗?况且这件事,现在也没有外人得知,无非是你几个要好朋友,抬举你出来为首做这件事。老实说,他们就怕你避嫌疑,不肯要秀姐,他们还会笑你吗?这件事不办就算了,要办还是早办,还免得迟了会出什么乱子。”童老五点头道:“是真说不假,是假说不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