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就全国言之,实为特异之象;又昔时之人,狃于成见,不知社会贵化除畛域,而以亲族互相依倚为美谈,政令既加以褒扬,舆论又群相称道;史家自必勤于记录。读者不察,遂谓其时社会情形,与今迥异矣。其实以中国之大,历朝史籍所占年代之长,有此区区,正如凤毛麟角耳。大家族不见记载者,自亦有之,且其数必不少,然即具记之,在全社会中,亦必仍微不足道,则理有可信者也。
《北史·韦孝宽传》:孝宽欲筑城汾北,画地形具陈其状,宇文护谓使人曰:“韦公子孙虽多,数不满百,遣谁固守?”事遂不行,可见子孙百人,在当时犹以为少。《周·法尚传》:法尚为顺州刺史,司马消难作乱,遣兵攻围之,法尚弃城走,虏其母弟及家累三百人。法尚在当时,未闻为著名大族,而其家累至于三百,可见其时士大夫家口之众矣。此等家口,并不以后世所谓同姓为限。
《晋书·朱伺传》:杜曾遣说伺云:“马隽等感卿恩,尽以君家内外百口付隽,隽已尽心收视,卿可来迎。”《祖约传》:石勒诈约,并其亲属中外百余人悉灭之。《宋书·沈庆之传》:庆之有园舍在娄湖,一夜移子孙徙居之。又移亲戚中表于娄湖,列门同闬。《自序》言:沈林子赏赐重叠,皆散于亲故,家无余财,中表孤贫悉归焉。